momo · 逃飛行四月是一个很特殊的时节。
电影里总会给这个时刻赋予很多的意象，是雨天里的樱花雨，悸动的红雨伞，也是谎言的季节。但事实上即便是四季分明的北方都市，四月的具象化也不过是河边成排摇曳的海棠花，以及空气里随处漂浮、令人恐惧的柳絮。
春天给我的感觉总是很漫长，像一场很难醒过来的梦。
大家总说，冬天是一个漫长的季节，似乎进入寒冷，人的大脑与四肢都会被禁锢，无法生产与劳作，体感上日子也会过得十足漫长。这种漫长或许有些消极，但春天的漫长，并不完全只有负面。
我其实很喜欢春天，什么都是新的，一切都充满惊喜。可能昨天刚盛放的花今天就谢了，一夜之间成排的枯木会骤然长出新芽，冬日里被冻得梆硬的土地也逐渐松动，多了一些不可随意踩踏的绿色。这种未知的惊喜也时常带着变动，甚至你无法留住眼前的一切，能做的唯有尽力地去感受。
但这种不停翻新的状态，会一直延续到夏天到来。春季几乎是我一年里情绪最敏感的时候，躁的时候很躁，down的时候很down。反复无常的精神波动似乎看不到终点，总是会轻轻地压迫着我的情绪。
最近一段时间为了保持多数快乐的情绪，一直在通勤的时候听《无聊斋》。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，那是我少数的能够借助外力去获得快乐情绪的时刻。有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皮肉在笑，但灵魂却是麻木的、毫无表情的。
《无聊斋》里有几期提到了双相情感障碍这个课题，边被他们逗笑的同时，总是会下意识地把那些症状套用在自己身上，试图来获得某种行为合理的纾解。只可惜我的这种躁并没有那么极端，最多也只是意识和ddl驱赶着我，再怎么疲惫也要撑着把事情做完做妥当。但忧郁却一直无法散去。
忧郁的感觉，如同怎么都赶不走的倒春寒一样。明明今天已经炎热如夏天，一场倒春寒就又打回了原型。或许前一天还斗志满满，不到几个小时又会因为突如其来的过于平静而逐渐往下走。这种不得已共生的坚持，实在过于漫长。
3月伊始我还在强调「正反馈」，4月的当下我已经被「反馈」击打得破碎不堪。
昨天听《无聊斋》时，梓晗无意间提到了和主题其实关系不大的一个说法，但却让我反复地陷入思考中。「越做越困难，心里越踏实」，近期所有的精神压力大抵都与这种「困难心理」有关。
起初我把这种困难与挑战当成是提升自我的一次很好的磨炼与锻炼，每当困难来袭时，我总会提醒自己，这不过是一次走出舒适圈的必经之路，事在人为，友人也安慰我「好事多磨」。
但到后来，我越来越害怕听到「好」而不是「磨」，总感觉听到「好」比「坏」要难以接受多了。大概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更糟糕点，心里才有多的可以喘气的余地。
到底「好」的标准是谁定的？当我试图去达到某一个他人定下的「好」的标准时，无意间也发现与本来我所期待的「好」渐行渐远。
人总是希望自己无所不能，但其实并不可以。「完美主义」不知道从何时在我身体里种下了因子，可能是天生，可能是环境使然。但「做好一件事」如此简单的一个念头，什么时候又成为了完美主义的衍生体呢。
教育别人的时候说的得很坦然，不要反思自己，不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；但事情一到自己身上的时候，就会为了「做好一件事」而不断问责自身：是能力不够还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？如何修正？是我理解有偏差吗？
直到情绪崩溃那一刻，其实才浮现出压力的苗头：你太想做好这件事，但恰巧这件事不适合你。
就像《学习小组》里一直很想要考到好成绩的0分笨蛋，我一直很难说服自己，我就是那个认真学习了也没作弊，但却只能考倒数第一的笨蛋。唯一的区别仅有，我在考倒数第一之前，也曾经是有过辉煌的尖子生。
我虽然不擅长拒绝，但也并非是一个不会打退堂鼓的人。当碰到我觉得不合适不想做的事情，即便已经产生沉默成本，我还是会勒令自己以最快速度退出这场战斗。但唯独这一次，我不停地用折磨自己的方式，思考怎么提升、变化，但仍然成果寥寥。
回想起来有些念头早已在很久之前种下：我为什么当时因为理念不合迅速地逃离了一些职场，又是为什么没有再度尝试做回这个领域？做这样的事，说这样的话到底踩在我的兴趣点上吗？
当然人也不能完全指着兴趣而活，这个道理我在很多年前就实践过。但最起码，我认为的「好」不应该是这样的。我的情绪自我修复屏障似乎再一次坏掉了，我不知道该如何填补那些漏洞，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他人的要求和标准。
上周最迷茫的时候，我边哭边开始重新看自己之前写过的采访稿。有一瞬间我觉得陌生，反复在思考改变和提升真的是有帮助有意义的吗？我不敢相信那些话是我写的，而当下的我又是否能够写出一样的东西。
用我非常厌恶的词汇来说，这就是别人眼中的「内耗」。我总觉得「内耗」这个词也是一种他人给予你的定义，凭什么认为自我思考与内化的过程就是一种消耗呢？即便是死胡同，也会有凿开的一刻，或是翻墙逃出生天的可能存在。
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，是应该心安理得接收祝福，过得开心的一天。留下这么多丧气的文字，实在是不符合今天应该把握的整体基调。但我想了想，诚实面对自己的情绪和困惑，或许才是新一岁应该研修的功课。
春天很漫长，总是需要和情绪做对抗，要和困难做对抗，和自我怀疑做对抗。但我不觉得对抗和怀疑是坏事，总是需要时间和经历才能够看见和想清楚。四月于我而言，最重要的课题是要建立新的自我评估体系，能够坦然面对「好」的标准之后，大概也会是一份最好的生日礼物。